梵生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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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奉者,诛心人〔2〕【ek】

“啊!”木桌被砸碎的声音干脆响亮,但也没有制止丝毫的怒火。
一场混乱持续进行着,先是显眼的木桌、凳子,又是墙上的画和摆设花盆,最后甚至楼梯扶手的钢筋都被拔下一掰两半。
莫名的愤怒无穷无尽,侵蚀着他的理智。
“看在上帝的分上停止你这些没意义的做法!说点什么!”瑞贝卡站在最远的墙角边,一把接住飞过的来的桌子腿,往地下狠狠一摔,然后咔嚓一声踩成碎片。
“你从以利亚的意识里看到了什么!你这样一味的彰显你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告诉我!尼克!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尼克劳斯猛地转身,狰狞的脸上一双赤红的眼发着寒光。
“我有什么真相能告诉你?!我的妹妹?你要我告诉你以利亚的意识里有一个长得像我的鬼东西拒绝了我?还是要我告诉你我的力量根本没法和他体内的那个鬼东西抗衡?该死!”他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你被你自己拒绝了?”瑞贝卡惊疑。
“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不该说这种冷笑话而是想办法!天知道以利亚被那个鬼东西折磨成什么样了!”尼克劳斯爆吼。
说谎。
“什么?”尼克劳斯一惊。
“怎么了吗?”瑞贝卡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闻言疑惑的看他。
“没什么……就是……我们得赶紧把我们的哥哥从那里拉出来。”他松了口气,双手在空中茫然的想表示什么,最后却垂下,他有些底气不足的说。
这是实话,但是你确定你只是这么想吗?
“嘶……”他猛地捂住耳朵。
“尼克?”瑞贝卡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那些……噪音……”他紧紧地捂住耳朵,但是那噪音却像是因为被他察觉而欣喜似的,更加勤奋的喋喋不休。
你知道的。
你没有说实话。
你说不出实话。
你没法面对。
没法面对家人?还是自己?
可怜的以利亚。
可怜的以利亚。
你没法面对。
你逃避了。
你的愤怒为何而来?
你的愤怒为何而去?
你慌了。
你乱了。
你已不是你自己。
……
“够了……够了……住口!你们都给我住口!”
心口疼痛无法呼吸。
他就拼命的撕扯自己的胸口的衣服。
头痛欲裂喃喃喋喋不休。
他就发狠撞墙捂住耳朵。
“尼克?!”瑞贝卡惊叫,冲上去拼命地想制止他却被甩开。
尼克劳斯.麦克森你为何不敢面对真相?
是谁娇惯了你?
是谁让你意识到身在深渊?
是谁让你看到光的绝望?
“住口————”
“尼克!”
“看来……我来的刚刚好,妹妹。”
“咔嚓。”
随即他的意识就被无尽的喃喃拉扯着坠入黑暗。
在意识昏迷的前一秒,一部分的他还能清醒着,却只是感慨,接下来一定会是一场极不舒适的睡眠。

“马塞尔,你需要听我说。”
走在最繁华的街道上,忙里偷闲的享受着午后阳光的马塞尔措不及防的被拉进了小巷里,熟人文森特的表情让他极度排斥接下来还没有开始的话题。
“好吧,我听着呢。”
“哦……我接下来要说的可不仅仅是“听着”了我的朋友。你根本没法想象到那个女人,瑟莱.丘吉尔她究竟想施展什么样的魔法!”
马塞尔皱起了眉头,换了个姿势,表情严肃。“那就请让我惊讶吧。”
“你知道,但凡是在新奥尔良的巫师都会些黑魔法,更别提那些史上有名的巫师了,个个都是伟大的黑巫师。”
“比如我祖上很往前一代,一个名叫凯西亚的女巫,她曾是丘吉尔的朋友,她花了半辈子时间才阻止了那个魔法的力量泄露,而且,那个魔法实际上还是一个未完成的魔法。”文森特压低声音,有点神秘兮兮地说。
“所以诅咒了以利亚的是一个未完成的魔法?”
“不,并不完全准确。”文森特说,“是以利亚被自己诅咒了。”
“什么?好吧!我受够了你那套神神秘秘的把戏了,你直接说吧,丘吉尔施的是什么魔法”
“我还不知道。”文森特平静的摊了摊手。
“什么?!”马塞尔狠狠的皱起眉头。
“但关键是!”文森特在他爆发之前猛地打断,“关键是仅仅是残留的魔法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个魔法会连通另一个人,传导灵魂,同频情绪。如果没有同频或拒绝同频,那就会陷入魔法的反噬,单方面陷入疯狂。”
马塞尔沉思了一会儿,“所以说,这就是一个有害无利,只为两个人感觉到一样东西的魔法?”
“……”文森特有点头疼的沉默了一下。
“确实,不知道这个魔法原貌很棘手。但是你再想一遍……必须同频,一旦拒绝否认,就会被反噬。这种情景让你想到什么?”
“……”马塞尔挑了挑眉头,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像……想要捆住情人的占有欲?”
“一点没错!”文森特拍了下巴掌。
“而且这不仅是占有欲,还是一个约定!”
马塞尔挑了挑嘴角,“‘承诺你会永远爱我,否则你就必须要承受我的怒火和无尽的罪恶感’……吗?真是戏剧化。虽然能感觉到急切的控制欲,但我还是不知道这个魔法究竟可怕在哪?”
“这个魔法可怕在哪?”文森特冷笑一声。
“哦,那就也没什么了。只不过是这个魔法发动后会吸收周围的情绪波动和生命气息做消耗能量,除此外没什么了。被吸光了情绪波动会变成没自我意识的空壳,没有生命气息……这就不用我解释了。”
“范围呢?”马塞尔皱起眉头。
“不知道,消耗的能量越大补充的范围越广,谁知道呢?也就是整个新奥尔良?”
“够了文森特,停止你那种口气吧,听起来像是乔什。我为我刚刚不谨慎而道歉。”马塞尔扶额,有点应付不来这个朋友。
“好吧……确实我们已经没时间玩闹了。”文森特叹了口气。“马塞尔,这并不是一个普通、单方面的约定。”
“女巫丘吉尔给始祖下咒,以利亚本身也一定是有意愿或是信任的,他一定也有从这个咒里得到些什么,所以,这并不是简单的,单方面就能解除的约定。”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瑞贝卡。”马塞尔表情严肃的消失了。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说是以利亚和一个巫师做了约定去实现愿望,以他的风格不如说更像是他把自己奉献给了自己的愿望……人呢?”沉浸在思索中的文森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眼前。

尼克劳斯烦躁的睁开眼时,看到了金发女郎笑着对他打招呼。
“你好,弟弟。”
“我怎么了?”他撑坐起来,头晕目眩感让他想起某年在巴黎的圣诞节。
他喝光了酒窖里的麦酒,然后跑到那座城市最高的楼上诗兴大发,以利亚想阻止他,却被他拉着,从那栋能看到全部夜景的楼上跃下。
那一瞬真是棒极了。
感觉那黑夜中的全部光芒,连同牢牢抓着的那个男人,全都属于他……
“我觉得你很好,身体健康,就是有点坏脾气。”弗雷雅耸了耸肩。
“不要评论我。”尼克劳斯不愉快的说着,从沙发上坐起,扶着额头靠着椅背。“那些噪音,他们是什么?”
弗雷雅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坐到他旁边。“我们没有听到噪音,但是你的情况像是魔法里的反噬。”
“反噬?”
“是啊,反噬。”她侧身面对尼克劳斯。“巫师们想要施展魔法都要经过面对自己的这一关,他们需要面对自己,接受自己,才能更同频的连接大自然的力量。”
“而有些新学魔法的人,或是一些自我意识模糊的孩子,他们不稳定的情绪经常会伴随着自我否认。”
“否认自己的人,魔法也会否认他。”
“那以利亚……”尼克劳斯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要说到他。”弗雷雅停顿了一下。“以利亚的情况和你很像,但他比起反噬不如说,是把被封闭起来了,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封闭……”尼克劳斯想起了在以利亚意识里那具棺材,和躺在棺材边的旁边小小的自己。
那怪诞又和谐的一幕。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不可能。”尼克劳斯觉得可笑。
“什么?”弗雷雅看他。
“他的意识里并没有红色的门。”尼克劳斯不知道自己反驳是想要证明什么。
“他以往都会把不顺心的事一股脑的放到他那扇‘罪恶’的红门里,可这次没有,绝不是,绝不可能是以利亚。”
“这样啊。”弗雷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我们是该……”
“哐!!!!”
尼克劳斯猛地站起,“以利亚!”
他嗖一下消失了。

他在几秒钟内冲到了以利亚的房间,那仿佛刑讯室一样的可怖的房间中间,他的哥哥坐在被血染成黑紫色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看他。
不是扭头,而是在他出现在门口前就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
“看在上帝的分上……”他解脱般的松了口气。
巨大的书架砸在距离他紧挨几厘米的地方。
“我的天!以利亚!”以最快速度刚到这里的弗雷雅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她越过像个木桩似停在那的弗雷雅冲了进去。“它有没有伤到你?”
“你好,弗雷雅。”
“你好,以利亚。”她有点哭笑不得。
“可以给我介绍一下那边那位吗?”男人彬彬有礼的说。
弗雷雅愣住了。
尼克劳斯深吸了口气,眼神四处游移,最后落在房间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满身是血,表情迷茫,着装凌乱,眼神干净而忧郁。
我不相信你竟然那么对他……
“住口……”他猛地捂住头。那恶魔般的窃窃私语却没有继续。
当他再看向那男人时,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强行挑起唇角笑了笑。“没什么……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紧接着他就消失了。
“尼克劳斯……”弗雷雅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以利亚。
“以利亚?”她看到伊利亚的表情时吃了一惊。
他消失的一瞬间以利亚的表情骤然狰狞。
“不……不……”他低声喃喃,“不!”
他猛地把手插进心脏,吼声无法分辨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他凄厉的叫着,想把手拔出来。
“以利亚!!”弗雷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紧接着她狠狠地挥了一下手。
清脆的响声,让人无法联想是由骨骼发出的。
“以利亚!”尼克劳斯从门口冲了回来。从背后一把扶住了要倒下的他,感到血正往外疯狂的涌出。
眼眶黑色的血管像是涌动的蛇一样把他的眼瞳染得漆黑,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哀悼之兽的悲伤。
“他怎么了?!”尼克劳斯怒吼,拔出以利亚还插在自己心脏里的手。
哥哥的血味让他狂躁。
可内心处只能感到近乎绝望的悲哀和迷茫。
“去看看他,尼克劳斯,你要去看看他……只有你。”弗雷雅惊恐未消的看着他,强打起精神对他说。“我不知道怎么修复以利亚,但是只有你,他只对你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不管怎么样,只有你。”
她说完后拼命的摇头,自责,彷徨,看到以利亚的悲伤……然后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
“我该怎么做?告诉我。”尼克劳斯认真的看着弗雷雅。
低头看了看昏迷的以利亚,他下意识的想去堵那胸口往外涌的鲜血,却发现只是徒然。
“你可以进入他的意识,我会帮你在那里做出一个凭依,连接你和以利亚,你就可以接触到他了。”弗雷雅擦了把眼泪说。
“但是一定要注意,找到他了以后是否能唤醒并把他带回来,全看你了。”
“好,我们换个房间。”尼克劳斯说着架起以利亚。
“去哪里?”弗雷雅疑惑。
“去他喜欢的房间,这样他恢复正常后,或许不会对我们调侃他感到那么生气。”
他自己最喜欢那个紧靠大街的房间,特别是日落之后的夜晚。
城市褪去历史名城和有知名博物馆的头衔,如褪去外袍的舞女,拉开了帘幕,妖艳登场。
吸血鬼们在混在人群中跟着狂欢,女巫,狼人紧盯着他们的地盘。
大街上熙熙攘攘,喝醉的游客会高唱着跑调的意大利祝酒歌。
远处的城市像是流光溢彩的串珠,嘈杂的声音像恢弘的交响乐,夹杂着的清风和烟火气息像甘美的调料,形形色色的事物,把这城市汇集成无价的珠宝箱。
他静心欣赏,然后他的哥哥出现在他身边。
那是他们在这座城市的第一次再会。
至此,他心中的名作,画上了最后的点睛之笔。
那一刻,他想把这一幅画就那样封存起来,珍惜收藏,直到永恒。
他觉得以利亚也是喜欢那个房间的。
因为在某个早晨,尼克劳斯见过他在阳台拉小提琴。
那是古斯塔夫.马勒的曲子,宏大而庄严,一瞬间那逆着光的身影仿佛融化在他身后无尽的光芒中。
就连有点起床气的尼克劳斯也不想去打扰。
一向傲慢自持的他,也忍不住想知道,那逆光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
他把以利亚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在旁边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尼克劳斯你听好了,你进去以后,想象你和以利亚连接最深的一件器物,然后他会和以利亚的意识产生共鸣,那件事物越能激起他的反应连接就越深。”弗雷雅一边忙一边说。
她打了个响指,点亮了三根粗大的蜡烛。
“瑞贝卡已经把文森特掌握的情报告诉我了,你找到以利亚以后要说服他,让他放开那个约定。”她用盐在两人面前的地上画下几个卢恩文字。
“然后通过以利亚的连接,或许能通到约定的另一边,如果能接触对方,我也会想办法解决那边约定的问题。”
她想要站起来,却忽地一阵头晕目眩,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弗雷雅!”尼克劳斯一惊。
“没什么……”她随便的摆了摆手。“以利亚身上的魔法开始摄取能量了,你要记住,一旦你们开始反抗,那个魔法的摄取力量一定会更强,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要集中精神。”
“当然。我相信有以利亚在,之后所有的烂摊子都会轻易摆平,我们只需要享用在丰盛的晚餐时调侃他就够了。”尼克劳斯勾起唇角。
“是啊,那听起来确实像你的哥哥。”弗雷雅给自己施了个魔法,想想那场面,有点开心的笑了。
“好了……去吧。”
尼克劳斯紧闭双眼的那一刻,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一次进入以利亚的意识没有任何阻塞,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个白色的走廊。
他能看到房间尽头有一扇古朴的木门。
他挑挑眉头,然后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自己的背后是一扇拱形用石头堆砌的门,厚重的木门焊着铁,木头的部分的漆刷得很平整。
还真的是自己的风格。
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朝那扇破败的木门走去。
“很明显你对自己意识的具象化感到不太满意,但你该回去了。”
就在他离那扇门还有两步的距离时,金发少年忽然出现,站在了门前,冷冷的看着他。
“那你在那里做什么,是这扇门的主人叫你来赶我回去吗?”尼克劳斯哼笑一声,讽刺的笑着看着少年。
“要知道我和我的哥哥可是好邻居,彼此串门也不奇怪吧,至少该留我吃个晚餐什么的。”
“你才不是好邻居。”少年皱起了眉头的样子有点可爱。“而且可能你也有点意识到,我不是这扇门背后的人。”
他扭头看向那扇破旧木门的一瞬间,表情瞬间暖化,眼里充满了温暖。
尼克劳斯收起那副嬉笑的表情。“那就是说你是某个可怖占有欲的魔法产物吗?”
“虽然我很想看到你得知真相时的表情,可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不是。”少年扭头看他时表情冰冷,和刚刚截然不同。
尼克劳斯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之处,他皱起了眉头,产生了危机感。
“你什么意思?”

“弗雷雅!”瑞贝卡大喊着冲进来,看到弗雷雅的第一瞬间紧紧抱住了她。“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好你没有事!”
“我施了咒语,让自己尽量不会被吸走能量……但我觉得情况已经出乎我们的意外了。”她也伸出手抱了一下大大咧咧的妹妹。
“哦,我觉得可不只是‘意外’能形容的了。”紧跟着进来的马塞尔脸色很不好。“奥尔良已经开始出现各种不明原因倒下的人了,新区医院在十分钟内收到了三例不明原因‘失魂’病人。”
“你有听到音乐声么?”文森特皱着眉走进来,挑着单侧唇角笑。
连个傻子都能看得出他的内心惶惶。
“没有?那就奇怪了,因为今天本该是嘉年华!但所有乐队的人都像是得了抑郁症似的抱着他们的乐器发呆!”
“我需要你的帮助,文森特。情况和预想的不一样,不如说是变得更严重了……”弗雷雅说。
“那个未完成的魔法就像被激活了似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尼克劳斯进入以利亚意识开始,就开始疯狂的吸收附近的情绪和意识。”
她停顿了一下,对上了文森特恍然的眼神。
“……像被唤醒了。”他接上。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没有依据。”他咬了咬牙,“该死的!我们现在太不利了!我们不知道这个咒语的全貌,我们就始终处于被动!”
……
所有人都盯着他,因为他一瞬间像是觉醒了一般,疯狂的思考着。
“马塞尔!”他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激动的光。“那个钟楼!还有同时破碎的那个老房子!”
“什么?”
“哦……其实先祖们早已提醒了我们!”
“那两个位置有什么问题吗?”瑞贝卡拧着秀媚。
弗雷雅把地图拿了过来,圈出了那两个点。
“不只是地点而已。”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其实祖先早已把丘吉尔魔法的真相放在了这里,但是那个抽象化的形式根本没法被解读。”
“我们家很多代之前,在这附近,有一个祖宅。”他指了指那个老房子的位置,“在那个年代那里是巫师们的乐园。”
“然后这里,你们谁有印象吗?”他这么说着,看向瑞贝卡和马塞尔。
“尼克和以利亚喜欢去喝酒的那家酒吧对面好像是一座钟楼,每次尼克喝醉了就喜欢因为无聊的小事催眠敲钟人……”
“女巫。”文森特一点那座老房子的位置,然后又一点那座钟楼。“吸血鬼。”
“然后护城河……”他又用弧线连接了两个点,组成了一个平均的圆。
“两处新奥尔良最繁华的地方、强大的魔法、吸取情绪意识、两个爱人、明显代表什么象征的圆。”
“……她是想以自己和以利亚为连接,制造一个强大的,能够吸取情绪化为力量的魔法?”弗雷雅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觉得这种化情绪为力量的魔法闻所未闻,而且也不敢想象。
“更正下,不是任何人的情绪,那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但也是一个非常冷静的巫师。”文森特越想越觉得这个魔法无比可怖和异想天开。
“力量是巫师的魔法的来源,但情绪激烈爆发时我们体内的力量会更强大。她想连接自己的爱人,吸收对方的情绪然后不断循环,从而让两人都变得强大。”
“毛骨悚然。”马塞尔忽然说。
“是啊……恐怕任何巫师都想不到会这么做。”弗雷雅表示赞同。
“不……”马塞尔停顿了一下。“从里面能感觉到的占有欲让人毛骨悚然。”
“确实,好像有人很了解这种东西啊?”瑞贝卡有些讽刺的说。
“不开玩笑。”马塞尔自嘲的笑了一下,“但我确实是很了解这种东西,如果想要施这个魔法的是个女人,那她绝对是个不能开玩笑就算了的女人。”
“那她也一定会有绝对的保证,自己的爱人绝不会背叛。”
“可知道当时情况的只有尼克和以利亚自己了!”瑞贝卡翻了个白眼,“好极了,尼克洋洋自得的说着鬼话。而我可怜的哥哥以利亚还在忍受那种痛苦。”
“天知道那个疯女人的保证措施是什么!”
“瑞贝卡!后面!”弗雷雅忽然一声惊叫。

“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那少年冷冷的说,“又或许我们真的缺少和自己的交流了?”
尼克劳斯皱起眉头。
少年一点点的走近,一双眼晶莹剔透,仿佛住着死寂夜里一声不响的兽。
“要看吗?”他很平淡的问,仿佛问了一件非常无所谓的事。
“不。”尼克劳斯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时,满脸都是讽刺的笑。
“我不关心你的屁事,我只要找我哥哥。”
“我是来找他的,为什么要管你死活?”
“你怎么都好,消失吧,我不需要你。”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曾经的那愚蠢的自己吗?”
“你只不过是我可悲过去中的失败者。”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每当他说一句,少年的身上就绽出一道深入骨髓的刀痕,一道一道,溅出鲜血。
那些血落在地上就不再流动,死寂凝固在一起……就像少年的表情。
“咚咚咚!”
从尼克劳斯背后的门里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尼克劳斯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听到那声音时忽然笑了。
“你看……是你自己把他藏了起来。”不在乎满身鲜血,就像感觉不到痛楚。“你这骗子。”
“可悲。”少年薄薄的唇如羽毛般吐出了恶毒的话。
“可悲……”他又说了一遍。
尼克劳斯猛地被击飞,狠狠地撞在属于自己的那扇木门上。
“啊啊啊啊——”从那扇门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尼克劳斯听得猛地一怔。
“为什么你听起来这么痛苦呢?”那少年踩着诡异停止流动的鲜血,每一步都在雪白的地面留下一个血脚印。
“明明‘我’对自己都这么恶毒。”他一步步接近尼克劳斯,却没有看到,那痛彻心扉的眼神穿过了尼克劳斯,看向了那扇门背后。
“你还是愿给我温柔。”
“住口!”尼克劳斯忍无可忍的怒吼。
像是被什么解开了陈年已久的伤疤。
像是心底的逆鳞被触碰。
像是一无所有之人的怒号。
“尼克劳斯——”门后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紧接着是重重的一声巨响。
门剧烈晃动了两下。
尼克劳斯忽然笑了。他垂下头,任由身体靠着门滑下,双手捂住了脸。
“我从不知道你还会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如果有椅子你是不是就会拿它砸门了?”
身体依着门,能隔着门感觉到里面疯狂的吼声。
里面的吼声撕心裂肺,疯了一般呼喊他的名字。
少年人默默地看着他,走到他旁边,轻轻把手附在了门上。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但我简直想象不出那场景。”他也轻轻地笑了,随即把额头贴在门上,感受着门的颤动,想象着里面那人为自己而疯狂的模样。
尼克劳斯也轻轻笑了下。
抬起脸,眼眶微红。
“那一定会是世界上最优雅的抡椅子动作了吧。”
“一点没错。”少年又露出了一点笑容。
……
“去吧,别让他担心。”沉默了片刻,少年说。
尼克劳斯转头看过去,少年交给他一个了的酒瓶,里面有一张纸。
尼克劳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接过那个瓶子。
“我真的想不到我还会看到这个。”
“他还没看到,那这个就不该消失。”少年把瓶子递过去,笑的像是只小狐狸。
“去吧。”下一个瞬间,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红门前,又恢复了一身干净的穿着,那些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后的吼声也伴随着停息了。
但尼克劳斯凝视那道门的眼神却更加凝重。
就在他推门而进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会在以利亚的意识里?”
少年歪了歪头,露出有点可爱的表情。
“和为什么他会在你的意识里是同一个理由。”
紧接着尼克劳斯就被那扇门吸了进去。
只剩下少年站在空旷的白色走廊里,他点了点脚,转身推开了红门,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哥哥我回来了。”他靠在他心爱的棺材上。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定会的。”他想象那时的场景,露出笑容。
“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刚刚是怎么回事!”
瑞贝卡惊魂未定的喘着气,马塞尔挡在她面前,被溅了一脸血。
“他想破坏这个链接……”弗雷雅也吓得不轻。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真是疯了。”文森特搞不懂的说。
刚刚以利亚忽然站起来的时候弗雷雅吓了一跳,但他并没有干什么,只是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想用血擦掉弗雷雅的画的盐圈,发现没作用后,又割开了颈部动脉。
真是壮烈又富有地狱色彩的场面。
然后他被弗雷雅用法术扭断了脖子。
面无表情的,周身散发着沉默而压抑的气息。
浑身染血,场面诡异。
“我们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弗雷雅松了口气,走过去支撑起以利亚。
“文森特,帮我一下。”
“文森特!”
弗雷雅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的看过去,发现文森特忽然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文森特!发生什么了?”马塞尔跑过去查看。
“他没事,就是灵魂变得很微弱。”弗雷雅说着也觉得头开始眩晕。
“马塞尔?!”接着是马塞尔,晃了晃,然后一声不吭的倒下。
“是那个魔法……它忽然增强了……像是……”弗雷雅吸了口气。放下以利亚转而去触碰尼克劳斯的额头。
“是他!”她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
“什么?”瑞贝卡走过来。
“那个保证……那个女人的保证是尼克劳斯!”
“你说什么?怎么会?”瑞贝卡皱起了眉头,焦急地问。
“那个原本的魔法……还需要尼克劳斯,她用尼克劳斯的负面情绪…愤怒、憎恨……来增强她和以利亚的纽带。”
“但她死了,这个魔法就像被逆反了,他们互相联系,却像一座破碎的桥……一不小心他们中的谁就会被自己的执念反噬灵魂。”
弗雷雅扶住脑袋,觉得意识越来越脆弱。
“弗雷雅?我们现在需要你,你不能就这么晕过去!你至少要告诉我我能做什么?”瑞贝卡焦急的说。
“放心,一个区区几百年前的巫师还无法击倒我,我会魔法已经一千年了还记得么……”弗雷雅有些力不从心的安慰妹妹。
“我们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希望尼克能解开他和以利亚的联系…不管是什么约定,那都只能靠他们两个了。”
“哦……好吧。”瑞贝卡垂下眼,有些心疼的看着弗雷雅。
“那我们就该在别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等尼克和以利亚醒来……你需要休息。”说着她扶起弗雷雅,从地上拎起文森特,再顺便夹着马塞尔,出了房间。
“不管尼克惹了什么问题,最后的最后,以利亚都会原谅他,我们不用太担心他们。”
“是的……”弗雷雅有些疲惫的喘了口气,笑了,“听起来很美好。”
“一直到永远。”瑞贝卡也笑了。
“一直到永远……”弗雷雅轻声重复,然后闭上了眼睛。

尼克劳斯站在了陡峭的西西里岛悬崖上,下方是波涛汹涌的潮水和礁石群。
并不是印象里西西里岛的风和日丽。
乌云压境,空气潮湿而沉闷,昏暗的天空,风雨欲来。
他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差别颇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酒瓶。
“你还好吗?”
他扭头看过去,看到身披深色风衣的男人,站在烈烈海风中,身姿笔直挺拔,黑色乌云也只是徒增他的沉着和优雅。
“美酒和诗歌、音乐和暴力!这真是个美好的岛屿!”
他看到另一个尼克劳斯拿着和自己手里相同的酒瓶。
跌跌撞撞的往悬崖边走,高声欢笑,畅意又寂寞。
和自己不同的是,他的那酒瓶里装满了香醇的红色液体。
“尼克劳斯,你醉了。”以利亚走过去想扶他。
而那个尼克劳斯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撑着地面站起来,又高声吆喝着往悬崖边走。
“尼克……”
别叫了。
尼克劳斯皱起了眉头,走了过去。
“你不在这儿,以利亚。”
“那个”尼克劳斯看不见以利亚,但他可以,而这个以利亚也能看到他。
他看到以利亚看到他的一瞬间眼里写满了迷茫,下一瞬又似乎有几乎察觉不到的欣喜一闪而过。
“我记得你穿着这件衣服,但穿这件衣服时的你当时在和西西里最大的黑帮谈交易,所以我才能趁你忙的时候逃出来喝酒。”
他用下巴一点那个尼克劳斯在的地方。
醉了的尼克劳斯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存在。
两人并肩站着,就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被排除在世界之外。
“只要你放弃他你就能醒来。”
尼克劳斯说的时候,看着烂醉如泥的自己,心底有点迷茫。

“我不能。”以利亚平静的看着那个尼克劳斯,看着他跌跌撞撞,看着他无意义的手势,看着他不明笑点的说着冷笑话。
看着他疯癫不冷静,看着他孤独又孤傲。
“你知道,我永远会看着你。”他转过头,带着优雅的微笑,很平静的看着他,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般笃定。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再站到你的另一边。 ”
“所以,那就是你的情节?”尼克劳斯挑了挑眉头。
“你在说什么蠢事,你要我几百次告诉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
尼克劳斯深吸了口气,比划了一会儿,然后渐渐沉默下来。
以利亚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的看着他。
“你知道你不能对自己的心说谎。”他说。
随之走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最后温热的大手附在他脖颈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你也没法对我说谎。”他盯着他的眼,黑色的瞳孔里倒影的是尼克劳斯有些复杂的表情。
“那我们就不可以否认它。”
额头移开,以利亚浅浅的笑着,示意尼克劳斯去看那边。
那边的尼克劳斯正埋头写着什么,他把酒瓶上的标签撕下来,用口袋里插着的装饰性钢笔,认认真真的写着他的大作。
“告诉我出去以后你就不会记得这场景。”尼克劳斯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尖,然后终于忍不出说。
“我不知道,尼克劳斯,这是在你的意识里……如果要带走什么,还是要问问房间的主人是否愿意了。”以利亚优雅的回答。
“好了。”那边的尼克劳斯似乎已经完成了他的‘大作’,他把红酒标签卷起来,塞进瓶子里。然后把木塞塞回瓶口。
“圣诞快乐!”他把瓶子远远地抛向了昏暗无边的大海。“帮我告诉圣诞老人!我明年不要以利亚再送我那滑稽透顶的红色领带!”
两人看着那醉得一塌糊涂的人,都笑了。
他是真的醉的不轻。
尼克劳斯能感受到那时的感觉。
能听到那时阴冷的风刮过悬崖的声音。
能感受到那痛快的欢愉和空虚寂寞。

“so,shall we?”尼克劳斯微笑着看向以利亚,比了个请的手势。
“of cous.”以利亚一马当先的大步走向悬崖,尼克劳斯紧随其后。
越过‘尼克劳斯’时,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那表情似乎有点寂寞。
两人站在悬崖边,往下看是成群的礁石。
“带我去见识一下吧,以利亚。”他挑起唇角,揶揄的看向以利亚。
“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随时可以,弟弟。”以利亚回他一个温雅的笑容。
然后两人倾身,瞬间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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